彭祥麟曾任中共江陵中心县委组织部长、江陵县委书记和江陵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兼襄南独立十四营政委等职,是江陵县抗日战争时期主要领导人之一。1941年惨遭国民党杀害。
一
彭祥麟1917年10月出生于沙市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祖籍湖南常德,父亲彭永福以“彭溢丰”为招牌,在沙市中山路经营丝烟,在街上有点名气。彭祥麟幼年在沙市蜀英小学读书,1933年考入宜昌四川中学以后,一直是出类拔萃的学生。在校期间,彭祥麟在地下党组织的引导下,读了《共产党宣言》,订阅了鲁迅、邹韬奋主编的几种进步刊物,思想受到启迪。他追求光明,伸张正义,常在学生中宣传革命道理,有一定号召力。1936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7年抗战爆发后,彭祥麟回到沙市,很快与地方党组织取得联系。他以树人小学校长的身份为掩护,和杨茂新、陈钟万、王名鼎、余杰等同志一起,积极组织荆州、沙市的青年学生和工人开展抗日救亡运动。除了组织宣传队上街演出,还采取出刊物、办墙报等形式,开展群众性的抗日救亡宣传活动。彭祥麟幼年习过武,会些拳术,每次街头宣传时,他总是以武打开场,招徕观众。在国民党庆祝台儿庄胜利的集会上,彭祥麟和余杰一起组织青年学生以“青年救国团”的公开身份参加集会。当国民党企图以“非法组织”的罪名解散救国团时,彭祥麟跳上讲台激昂演讲,对国民党的粗暴行为提出了抗议,号召人们团结一致,抗日救国。接着他们不顾国民党干扰,带着队伍离开会场,到街上游行,不少工人、学生和一般市民也加入了游行队伍。
1938年7月,省委派王致中、黄杰两同志到荆沙主持召开鄂西地区党组织扩大会议,彭祥麟出席会议并担任荆沙区委组织委员。同年底,成立江陵县委,彭祥麟担任县委组织部长,他和县委书记王栋一起分别在学校、卷烟坊、印刷厂和码头工人中发展党组织,随后在农村发展党员,建立了双涧、龙湾两个党支部。1939年秋,省委决定组建江陵中心县委,魏西任书记,彭祥麟担任中心县委组织部长。在这段时间里,彭祥麟在岑河、龙湾、熊河、滩桥、郝穴等地,建立了9个党支部,播下了革命的火种。从此,抗日救亡的革命活动在这些地方蓬勃展开。
二
1940年6月,日军长驱直入,进犯沙市、宜昌,彭祥麟和新调来的中心县委书记曾惇同志一起领导江陵地下工作者开展紧张的转移工作,将荆州、沙市的地下党员和进步青年学生,大部分输送到岑河三湖农村,为开辟三湖敌后抗日根据地作准备。
这段时间,中心县委原书记魏西调去了汉川,新书记曾惇刚来,县委机关又要转移到岑河口,彭祥麟作为中心县委组织部长,工作更忙了。他的爱人麦秋怀有身孕,行动不便,父亲三番五次催他回家,他也没能抽出空来。直到6月5日,也就是沙市沦陷前3天,彭祥麟奉上级指示前往湘鄂西区党委所在地宜昌,接受新的任务,在路经沙市时,才回家看望了父亲和自己的妻子。这时家里的处境十分困难,他深知国难当头,自己难以尽到做儿子和丈夫的责任了,便劝说父亲,安慰妻子,带全家人回祖籍湖南常德县农村去。当一家老小7口人到达江南公安县班竹垱时,他对父亲说:“我不能再送了,得赶快去宜昌。请您不要责怪,我已将自己的身心献给了共产党。您多保重!”父亲了解儿子的个性,也知道这些年来他在为穷人办好事,没有多说。彭祥麟望着妻子红肿的眼睛,嘱咐了许多、许多。他强忍揪心的离愁,最后亲了亲两个尚未成人的妹妹和一个弟弟,转身离开了他们,踏上了新的征途。
从沙市到宜昌150多公里,由于航运中断,他只得步行。当他走到宜昌时,宜昌已经沦陷,湘鄂西区党委机关已转移,他未能与上级领导取得联系。彭祥麟不顾疲劳和危险,当晚又往回赶。他穿过敌人的封锁线,经过一星期的跋涉,才回到江陵中心县委所在地——岑河口。岑河口,是沙市以东百里湖区中的一个小集镇,中心县委机关就设在镇上一个卷烟铺里。为了迅速建立抗日游击武装,彭祥麟深入岑河三湖简家湾,首先争取了“黄学会”(一种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群众武装组织)会首简舜卿,然后将沙市转移出来的一批地下工作者和青年学生,安排到各个村庄,参加并改造当地的“黄学”组织。一些常年生活在城市的年轻同志和白面书生,为了同农民打成一片,在彭祥麟的带领下,换上农民服装,帮助农民劳动。烈日之下,彭祥麟常常只穿一条短裤。不出半月,彭祥麟晒的黝黑,其他青年学生的皮肤也被烈日烤得油黑光亮,但他们同农民的心贴得更紧了。彭祥麟和江陵中心县委的同志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把当地“黄学会”组织改造成了抗日群众武装组织,并先后从国民党散兵游勇手中获得了十几条步枪。
1940年8月,国民党从江南返回江北,原国民党反共急先锋李品月担任岑河区长,他把“黄学会”一支40余人枪的队伍拉过去,成立了国民党江北民众自卫队,解散了群众性的“黄学”组织,并四处抓捕我地下党员。南九甲党支部书记朱贤炳、组织委员童年甲等同志相继被捕,岑河区委军事委员朱吉耀惨遭顽固派暗杀,局势十分严峻。在此困难时刻,彭祥麟东奔西跑,营救被捕的同志,转移“红帽子”(暴露了身份的地下党员)。
1941年开春后的一天晚上,彭祥麟找到中心县委书记曾惇,共同商定了建立游击小分队、打击反共顽固派嚣张气焰的办法。他俩当机立断,从各个支部抽出骨干,利用简舜卿(时任江北民众自卫队总队副)请客吃“喜酒”的机会,打死了李品月、陈北杨这两个罪大恶极的反共分子,夺回30余条枪,重新组织了一支抗日游击武装。从此,彭祥麟率领这支游击队,一面打仗,一面生产,灵活地战斗在三湖、豉湖湖畔。
三
1940年冬,上级党决定江陵县划属鄂豫边区党委领导。彭祥麟和李中发以卖鱼为掩护,到鄂豫边区与边区党委接上了关系。边区党委主要领导人李先念、陈少敏听取了彭祥麟的工作汇报后,一起研究了开辟抗日根据地的问题,并作出首先以江陵的岑河、三湖、豉湖一带为基础,打开襄南通道的决策。彭祥麟带着鄂豫边区党委的指示回到江陵岑河,进一步发展党的组织,扩充抗日武装。到1941年3月间,江陵县已有党员100多名,并拉起了50人枪的游击武装。江陵以东的湖区,已成为控制荆沙日伪军的战略要地。同时,边区党委决定在天西渔薪河召开江陵中心县委扩大会议,专题讨论江陵抗日斗争情况,并决定改中共江陵中心县委为中共江陵县委,由彭祥麟担任书记。4月,边区党委决定将江陵游击队编为新四军第五师襄南独立十四营,任命简舜卿为营长,彭祥麟兼政委。同时成立了江陵县抗日民主政府,由彭祥麟兼任县长。
独立营成立后,武装斗争由地下转入公开,很快发展到3个连,有100余人,60多条枪。为了打开岑河至三湖通道,彭祥麟于6月率独立营战士分三路夜袭龚家桥伪军。彭祥麟和连长胡光禄带二连从北九甲出发,划船到生意口,然后抄近路直取龚家桥。两个多小时后,独立营赶到龚家桥,迅速切断敌人的退路,乘敌不备冲进营房,一举歼灭敌人。这次战斗消灭敌人两个班,缴获十几支步枪和一挺机枪。等敌人增援部队赶到时,独立营已消失在三湖湖荡里。
龚家桥战斗胜利后,独立营3个连分头下去筹集军饷。彭祥麟同二连战士们一起进驻靖姚台。靖姚台座落在北九甲以北茫茫的荒湖之中,这里盛产莲藕和鱼虾,湖中有一条深水航道,是通往监利、洪湖的主要水路交通。台上村民以捕鱼为生。彭祥麟和二连的战士们来到靖姚台后,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主动为渔民做好事,增进了同渔民的关系。在靖姚台筹集军饷期间,彭祥麟带领指战员们同渔民一起下湖捕鱼。渔民也主动为独立营送信、划船。台上军民一发现日伪散兵出来抢劫,就围而歼之。他们还几次活捉敌人,得枪数十支。一个月过去了,二连在靖姚台渔民的帮助下,筹集了一大笔活动经费,得到17条枪,补充了十几个队员,并在靖姚台上建立了水上交通联络站。
1941年7月,独立营发展到100多人枪。岑河、三湖、豉湖一带的地方政权也逐步掌握在人民手中。游击区南从资市、熊河发展到滩桥、郝穴,北从三湖发展到玻湖、长湖,东抵张金、龙湾、徐李,方圆50多公里,建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江陵三湖抗日根据地。
四
1941年9月,国民党鄂中游击总指挥凌兆尧不敢对日军作战,却纠集十倍于我方的顽军分三路向三湖根据地进行大规模进攻。正在新南桥开会的彭祥麟获信后,率领独立营全体指战员,利用莲花垸的有利地形阻击顽军,从中午一直坚持到晚上,打死打伤顽军数百人。终因敌众我寡,独立营被迫撤退到莲花湖中。顽军丧心病狂地滥杀无辜百姓,纵火烧毁了几十个村庄,加紧对莲花湖的封锁。独立营在湖中难以久留,县委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由张礼成、杨知时率主力突围,彭祥麟负责掩护。
这时,顽军正悬赏3万光洋捉拿彭祥麟。同志们十分担心彭祥麟的安全,而他却笑着对大家说:“我掉进三湖里滚的一身泥巴,如今变成了一身钢甲,这钢甲是枪弹不入的。”主力撤走后,彭祥麟率小分队在莲花湖中与顽军周旋。由于顽军的重重封锁,附近村子的群众无法送食物,战士们经受着饥饿的折磨。为了把少许的粮食给同志们吃,彭祥麟总是吃灰苞(蒿草果)。简舜卿拿一个米粑塞给彭祥麟:“看你尽吃灰苞,能行吗?”彭祥麟风趣地说:“行!灰苞的作用是很大的,它帮助我们战胜了饥饿。等到革命胜利了,我们也不能忘记它哟。”说得大家都乐了。
为了避开顽军的追剿,小分队将剩下的8条枪埋藏起来,各自分头隐蔽。彭祥麟和警卫员深夜来到靖姚台,为了不惊动群众,他俩背靠背地坐在一条石滚上休息。天亮后,青年渔民姚新玉发现了他俩,便把他们接进屋里。由于太疲劳,他们刚坐下来就睡着了。他们万万没有料到,隐蔽在张家隔堤鸭棚周围的皮文炳、文久香叛变了。他俩带着国民党侦探和“锄奸队”跟踪来到靖姚台上,将姚新玉家团团包围。彭祥麟和他的警卫员落入了魔掌。随后,他们被捆绑押送至岑河附近。国民党鄂中游击队第二纵队司令何大熹审讯彭祥麟,但回答他的是沉默。敌人无可奈何,只好将彭祥麟押送石首新场。
在石首新场国民党行署鄂中游击总指挥部,总指挥凌兆尧叫人为彭祥麟找来衣服鞋袜,又是端茶,又是递水,还假惺惺地说,“彭书记,不是让你们到汉水以北活动么?你怎么跑到我们汉水以南来了呢?”彭祥麟转过身来,推了推已被摔坏的眼镜,愤愤地说:“共产党是领导人民抗日的,哪里有日伪军,我们就在哪里抗日。汉水以南的广大湖区有日伪军危害,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组织当地人民抗击呢?”“汉水以南是我们国军的防区,你们为什么来闹摩擦呢?”凌兆尧十分得意地问。彭祥麟指着凌兆尧的鼻子,气愤地说:“我问你,日本侵略者践踏荆沙,你逃到江南而不发一枪,当共产党组织荆沙人民起来抗日时,你却出来整编了鄂中巨匪金亦吾,又指使重兵围剿我三湖游击队,纵火烧毁了千户民房,乱杀无辜百姓。你这是抗日,还是反共反人民?”
凌兆尧理屈词穷,又请来彭祥麟的同学雷必振(国民党利川县县长)劝降。“老同学,我们都还年轻,应当珍惜自己的生命。只要你说一句不干共产党,凌专员就马上放你出去。你何乐而不为呢?”“他寅时放我出去,我卯时就重组江陵抗日游击队!”无论是酷刑还是利诱,彭祥麟都不为之所动。凌兆尧无计可施,只好向国民党第六战区总司令兼湖北省政府主席陈诚请示处理办法。1941年10月16日,陈诚密电:就地秘密处决。凌兆尧连夜令其军法处长霍绍光、特务连长段炼予执行。刽子手将彭祥麟带到新场附近渣滓岗上一个竹林里,用锄头将彭祥麟锄死。彭祥麟同志英勇就义,时年24岁。
彭祥麟牺性以后,张礼成等同志率领游击队继续战斗。1943年春,重新开辟了江陵抗日根据地,建立了襄南第一个抗日民主县政权。